一般認為,構成科學創(chuàng)造的激勵因素,除了體制性的誘致,還有更重要的好奇心與興趣。人們在討論中國為什么沒有出現(xiàn)近代意義的科學革命時,往往情不自禁采用了“輝格式”(Whiggish,頗類似“六經注我”)的歷史解釋,但對中國知識界的興奮點和專業(yè)化問題,及其對構建(科學)體制的影響卻未予足夠的關注。譬如歐洲社團與中國書院作為學術組織的思想抱負、專業(yè)化程度和所扮演的文化角色大相徑庭;這種差異一直延伸到歐洲百科全書派和中國乾嘉學派。
美國經濟史學家諾思認為,近代西方經濟革命與知識存量的增長、科學制度的變遷關系密切。第一階段,近代科學知識的發(fā)展和教會思想壟斷衰減此消彼長,新教改革實際上是這種變革的一個征兆??茖W革命之所以在西方出現(xiàn),也與人們越來越認識到科學解決實際問題的效用有關。第二階段,科學家與發(fā)明家之間有了知識交易,這種交易有助于增進知識,從而提高社會和私人收益率的意識。科學家、工程師取得的專利急劇上升,公共和私人組織都意識到成功的關鍵是基礎性開拓性的研究。第三階段,知識產權的私人收益率開始接近社會收益率,對發(fā)明和創(chuàng)新的產權予以界定,提高了私人收益率;許多基礎性研究得到政府資助并在大學里進行,反映了公眾對提高科學進步的社會收益率意識在增強。反之,如果沒有一套激勵創(chuàng)新的規(guī)則,發(fā)明者也未能在發(fā)明創(chuàng)造的收益中獲得較大份額,科學進步就會延滯下來。這也間接說明了達·芬奇這樣的非專業(yè)人士,許多設想只能停留在手稿上,未能在技術上得到實現(xiàn)。
近代歐洲科學走向了體制化、專業(yè)化,而中國科學卻沒有。徐光啟、李之藻等致力于西學,特別是邏輯方法的譯介傳播(如《幾何原本》、《名理探》),但他們不會想到,這些“新知”經過特殊解釋可以成為“言必征(證)實,義必切理”的工具,仍然為“舊學”所用,而且西方傳教士也竭力將西學描繪成有資國計民生的“道術”。音韻、訓詁、???、天文歷算等因素就這樣進入了傳統(tǒng)知識領域,經學也出現(xiàn)了實證化傾向,但中國科學興味卻發(fā)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。
感于亡國之痛,黃宗羲、顧炎武開考證風氣之先,引導學人鉆研古代文獻,發(fā)揮政治見地。而經過大風大雨,乾坤既定,在清初幾個皇帝的有效統(tǒng)治下,國勢日益強盛,當局在對知識界嚴加控制的同時,也認為有必要把他們的才華釋放出來,并借題發(fā)揮達到一些未可告人的目的。乾隆三十八年(1773),朝廷設置四庫館,網羅天下學人進行官修《四庫全書》的浩瀚工程,歷任館職者360人,耗時15年,于乾隆五十二年(1787)完成,這個鴻篇巨制又啟動了一個學派(“乾嘉學派”)、一代學風(“無征不信”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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