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不是有辱斯文、有傷大雅的話,陳獨秀對眼前的一日三漲的物價,真要破口大罵了。此時,他的收入是微乎其微的,賣文為生是斷乎不可能的了。好不容易才能登上一篇文章,也不過三四十元稿費。最令他暗暗叫苦的是,有好些報刊不愿或不敢為陳獨秀的文章讓出一席之地,盡管他的文章騰蛟起鳳,文采斐然。比如陳獨秀在江津?qū)懙恼剣H形勢與中國革命問題的文章,在重慶的《大公報》登了第一天后便登不下去了。顯然,該報紙是收到了國民黨當局的指令而有意不讓陳獨秀發(fā)表言論的。
雖然當時有不少朋友在經(jīng)濟上設(shè)法接濟陳獨秀,但這種接濟畢竟是有限的。為了節(jié)約開支,陳獨秀夫婦在石墻院親耕農(nóng)事,向農(nóng)人們學(xué)著種起土豆來。油葷日益減少,偶爾能打一次牙祭也會叫夫婦倆高興一番。有一次,相交頗深的老同盟會員、安徽老鄉(xiāng)朱蘊山提著幾只鴨子前來探望。當時,胃痛得在床上打滾的陳獨秀,想起五代時入蜀的畫家貫休,流落異地后也身無長物,一時頗顯潦倒,聯(lián)想起自己今日的窘困,怎不感慨萬千!他從床上硬撐著坐起身,將自己之前的詩稍作修改,隨即用毛筆謄抄好轉(zhuǎn)贈朱蘊山這位摯友。詩云:“貫休入蜀睢瓶缽,山中多病生死微,歲晚家家足豚鴨,老饞獨噬武榮碑?!?/p>
捧著陳獨秀的贈詩,朱蘊山似觸摸到老友窮且益堅的情懷。然而,此情此景又令朱蘊山黯然神傷,看到墻角邊那殘剩的幾顆干癟土豆,他禁不住喃喃地自語:“可憐呵可憐,仲甫竟然沒有東西吃!”
可是鶴山坪一帶不知內(nèi)情的盜賊暗想,做過共產(chǎn)黨大官的陳獨秀必定有不少油水可撈。1940年一個仲夏之夜,這伙人打洞進屋盜走了陳獨秀的十幾件衣服和部分尚未出版的手稿。因為失去心愛的篆刻陽文“獨秀山民”的四字印章和手稿,陳獨秀直氣得捶胸頓足,痛心疾首。他對潘蘭珍說:“若印章和手稿能失而復(fù)得,我寧可被盜走全部財物,即使因之衣不蔽體,食不果腹亦無所不愿……”
而此時,他真正嘗到了“食不果腹”的滋味。一天,潘蘭珍進屋,挨著丈夫坐了下來,怯怯地問道:“先生,你能不能從那筆錢中取出一點款子,就算借,以后歸還好嗎?”聽到妻子似有發(fā)顫的聲音,想必她是費了好大一番躊躇之后,才鼓足勇氣向丈夫啟齒的。
“你說什么?動那2萬元嗎?”陳獨秀用慍怒的目光瞪著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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